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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透视——西部与西部人(报告文学)
——高山反应与人口压力

邹蓝
1992年10月15日


  高山反应的滋味,我算是尝到了,在塔什库尔干县城,和到十月末便已成为冰雪银白世界的红其拉甫山口,海拔达 4800 米。

  在 3200 米标高的县城,活动量大了点说起来也不过是像在北京一样地快步走路,便感到气有点接不上。到晚上睡觉时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壳的感觉就像一柄大锤一下下地击着那样,头疼欲裂。尽管身体疲乏,极想入睡,脑子就是亢奋得像一架失控而高速运转的机器,停不下来,到凌晨勉强入睡后,仍伴有杂乱怪诞的梦。

  到红其拉甫山口,我还是气壮如牛,对氧气袋不屑一顾,在界碑前后及中巴国际公路庆典的彩色牌楼左右猛跑一气,选择摄影角度,因为小车不会等我,不多抢拍几张,也对不起特意带来的这套高级相机。

  我刚要讥笑下车拍张照,又缩回车内去吸氧气的同行者,汽车便又发动起来下山了。汽油味一激,高山反应触发了。一阵阵的恶心袭上喉头,嘴象鳄鱼一样张开,早上的食物尽数呕出还不够,直吐得清水出来,还是恶心不止。我只好让头无力地耷拉在窗外,也顾不得帕米尔的刺骨寒风了。

  我还算好,只交掉 " 公粮 " 完事。从高地迅速转移到海拔低的地方,就算好了。

  一辈子或大半辈子在这里呆着的人机关工作人员,倒不会有这种呕吐的事,但是强制性的适应,导致另外的高山病:脱发、心室肥大、高血压、肺水肿。有些在高原上呆久的人,下到低海拔地区,因空气中含氧量 " 过高 ",还产生 " 醉氧 " 的 " 低地反应 ",整天昏昏沉沉的。到退休时也无法返乡,只好呆在高原上。

  1992 年我到青海格尔木旅行,当地朋友何西宇、周树鑫陪我进昆仑山,到东大滩,上阿青岗欠日旧峰,最高到达雪线下 200 余米的 4700 米处。我汲取了上次教训,再不敢放肆,只敢像小偷般轻手轻脚地走 " 太空步 "。确信没有高山反应,我才放下心来,下次西藏也去得了,拉萨海拔还不到 4000 米呢。

  扣除沙漠和高山这些生命的禁区,西北留给人们的生存空间,就大大缩小了,说句不夸张的话,在适合人类居住的地区,人与土地之比,在相当多地方,绝不比沿海的情况逊色。山坡的坡度大于 30 度,人要站稳都很困难。如果没有什么事,你会愿意往这山坡上走吗?可是这样的山坡上,却布满了梯田,远远望去,犹如一块块挂在山上的田似的,这就是陇南的 " 挂田 " 奇观。

  如果不是人太多,地太少,谁会去种 " 挂田 "。有些挂田,倾斜得连人都无法站,只好在腰上绑一条绳子,从上面吊下来进行耕作。

  要不是为吃粮活命,谁愿意受这个罪。

  在苗岭中,梯田从山脚整齐地排到山顶,蔚为壮观。

  云南哀牢山区的哈尼族,更创造了 " 山有多高,梯田就有多高 " 的 " 梯田文化 ",这反映了 " 地无三尺平 " 的云贵高原在人口的重压下向土地转嫁压力的挣扎。在黔中岩溶地区,石灰岩间一兜毛巾大小的地,也会被勤劳的乡民种上几棵蚕豆、几株油菜、甚至几株红薯包谷。这是我亲眼所见。

  在大凉山、秦岭和大巴山里我也看到了梯田绕山转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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