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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透视——西部与西部人(报告文学)
——冰川间的生与死

邹蓝
1992年10月15日


  许多汉人在青海湟中鲁沙尔镇的塔尔寺游览,最不习惯的是酥油的味道。现任民政部办公厅副主任的时正新研究员,在河西祁连山牧区吃第一顿饭,就是以喝奶茶开始的。第一口即感难以下咽,几乎当场喷出。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下去,为了能跟当地少数民族建立起彼此信赖的关系。

  至于海拔忽高忽低而严重影响食欲,那就更不算什么了。西藏经济研究中心的俞允贵,到边境县去调查。越野车要翻越喜马拉雅山的五千余米的山口,再下坡至南麓海拔仅二千余米的地方。这样的大起大降,使得浑身不舒服,脑袋发胀、食欲全消。

  只要在西部山间乡里走,这种事是常碰得到的。路上出点意外,被撂在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地方,食欲旺盛而无物可吃,那就惨了。中央民族歌舞团的舞蹈队队长、我的朋友陶绍全,就遇上过这种事。

  他们一行采风后从滇西临沧县转道双江拉祜族佤族布郎族傣族自治县,中途公路被雨冲断,停在森林边上。半天没东西吃,不得不拿路边的嫩玉米充饥,掬路边的山溪水解渴。

  云南经济研究所的和宁、潘丹柯一次下乡,在深山里正好碰上断盐。几天下来出山,在山外小馆子里马上吩咐老板多放了点盐。结果是刚吃了饭,就得像牛一样地喝水。

  兰州大学的地理、冰川学家伍光和教授,则在冰山的冰塔林和冰川的冰裂缝中有过多次出生入死的经历了。在青海阿尼玛卿雪山考察时,天气突然转暖,溶雪加速。结果等他在一处小溪间忙了一阵抬起头来,涓涓细流已成涛涛巨流,把滩心围成孤岛。若水位继续上升,他就无处可遁了。别人在远处为他干着急,他见无法可想,干脆安之若素。继续干了起来。入夜,没吃没喝的就打开收音机卧在岛上听从遥远处传来的节目。第二天,他才脱困。

  伍教授是四川自贡人,不太高而硬朗的身材、略黑的脸色,使他看起来就像工厂的技术员似的,而不像一位学术成果累累的教授。四川人素以能吃苦而著称,伍教授还不止于此,他总以乐观精神对待冰川学家们常会遇到的危险。

  雪山上的冰塔林,远看是诱人的人间奇观,光怪陆离的冰塔、冰柱,在阳光下反射着缤纷的色彩。如彩色冰雕似的,可是置身于其中,则又是一个世界,危机四伏,随时可能跌入冰缝中丧生,他在祁连山里就曾被冰裂缝所阻而陷入绝境。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冒险翻越或许是深不见底的冰缝。于是他带着几个学生,翻下冰裂缝,又从二十余米深的缝底攀上来,再小心翼翼地探路,以防被隐藏在雪层之下的冰缝吞噬。将近半夜他们才算脱离这片险境。寒夜中,寒星闪烁,雪线之上是一片冰雪世界,可是他们个个却身冒热汗。与死神搏斗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研究西部问题的学者队伍中,已经有一个人操劳过度,病了也拖着干,把肝病拖成肝硬化绝症倒下了。他就是重庆发展研究所所长周天豹,我们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 1978 级的同学。八十年代中期,改革正风起云涌,而以研究企业改革为主的周天豹,觉得自己有干不完的事,因而把老毛病肝炎忘在了一边。等他感觉到支撑不住,入上海的医院检查时,已经无可救药了。在 1987 年,天豹倒下了。他的导师蒋一苇教授为此悲痛之至。至今,我们这些研究西部的学者,还能忆起与天豹相处的情景来。他在三线企业研究方面有卓有成效、卓有见地的研究。为纪念他的逝去,1989 年我们在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希望之光:在中国西部的乡土上》一书扉页上,写下了这样三行字:

  " 谨以此书纪念我们西部组敬爱的兄长,英年早逝的经济学家周天豹同志。"

  西南重庆的周天豹,与西北兰州的李黑虎研究员是西部企业发展研究方面的两大带头人,实力雄厚的确如虎豹。今天豹逝去,他那份工作,又由蒋一苇的另一个弟子廖元和承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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