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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游踪——在塔什库尔干

邹蓝
1988月10日22日


  1988 年 10 月 22 日到塔什库尔干县城的当天晚上和第二天攀上海拔 4800 米的红其拉甫山口,我经历了一生中头两次高山反应,但使我自感还不算难堪的是,我不是在一般的高度,而是在帕米尔高原经历了轻度的高山反应。须知,帕米尔高原比青藏高原还要高出一截呢。我有些同事到海拔 1900 米的昆明和 2700 米的西宁都有反应。

  从南疆重镇喀什至塔什库尔干有 6 小时的汽车旅程,一路荒山秃岭。或许因帕米尔高原高寒缺氧之故,黄褐色的大地裸露着,见不到一株树。只是在河谷低地,才见到了绿草如茵和羊群如云。这里有的,只是绵延不断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眩目逼人的寒光。想到即将成为 " 冰山上的来客 ",亲眼领略帕米尔的高原风光和塔吉克民俗风情,就高度兴奋起来,根本忘记了喀什的医嘱:初上 4000 米的帕米尔高原,不宜剧烈活动。

  在帕米尔宾馆刚安顿下来,塔吉克姑娘努尔古丽就领我们去参观 " 市容 ":县城的一条东低西高的横街和与之交叉的一条南北大道构成的丁字路。我拎着相机左顾右盼,不时跑前跑后捕捉镜头。走在塔什库尔干县的 " 南京路 ":南北大街的 " 雪山巴扎 " 上,我还颇为得意:上了帕米尔,也没什么高山反应。

  没想到晚上就见了颜色。虽感到疲倦,可就是难以入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说确切一点,头顶好像是被硬物一下下地砸着一样,疼痛欲裂。已过子夜了,仍是如此。一咬牙:与其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如坐起来欣赏高原的月色。披上衣服,撩开窗帘,隔着双层玻璃的夜景之美,令我叹为观止:月光分外皎洁,深蓝色的天幕格外深邃。偶然飘来一朵乌云,被明月镶了一道银边,与雪峰的辉光相映,如极光照耀一般。无污染的土地,神秘的高原之夜。

  不知是情绪稍安,还是大半夜熬过去而心力俱疲,不知何时勉强入得梦去。不过睡眠还是伴随着无数杂乱怪诞的怪梦。翌日晨起问同伴,才知非独我头痛而难入眠。这是高山反应的轻兆。不过高原月色可是我所独享。

  第二天经红其拉甫山口出境赴巴基斯坦。这百余公里的路令我眼界大开。明知这里是世界最高的地方,眼前的山却一点也不显得凌空出世,所见者多是浑圆的山峰和缓缓的山坡。列出名来,这些貌似平淡无奇的山可都有着赫赫名声: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8611 米;" 冰山之父 " 慕士塔格峰,7546 米,她曾使斯文·赫定博士的探险队半途知难而退;公格尔山,7719 米;至今仍是处女峰的公格尔久别峰,还有萨勒库里岭……名头固不若三山五岳响亮,可是三个岳迭起来或许还抵不上这里一座峰高。

  站在国境线上的中巴界碑旁,脚踏着帕米尔高原上十月就覆盖大地的早雪,不由想到,若在夏日,冰雪消融时,雪水可就真是差之毫厘,失之万里了。向南流者最终将注入印度河而入印度洋,向北流的将经塔什库尔干河,叶尔羌河而注入塔里木河,消失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之中。

  望着这片银白世界,仿佛置身于梦幻的国度。只有那界碑和庆祝中巴国际公路国内段改造竣工的彩门,彩旗,使我想起,我正踏足在那条国界线上,一只脚在中国,一只脚在巴基斯坦的克什米尔。一架还算不错的相机,到这里还不狠狠用一下,岂非是白拿来了。于是又是一阵前后猛跑,选择适当的角度摄影。待到车向巴基斯坦境内回旋而下时,我才尝到了在海拔 4800 米处跑动的后果:呕吐不止,直到胃空。头无力地耷拉在车窗外,让喀拉昆仑山间的刺骨寒风把因再一次高山反应而昏沉的大脑清醒过来。

  回想唐时天宝年间,安西副都护高仙芝统步骑万人征讨小勃律(今巴基斯坦吉尔吉特),以去吐蕃在西域之威胁,亦走此道而奏凯旋,汗颜之极:我若逢其时,肯定失去了战斗力。

  1992 年 7 月 3 日人民政协报香港大公报 1997 年 3 月 17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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